他拎著黑色塑料垃圾袋,沉甸甸地走進市中心人群裡。中午的太陽正好鑲在兩棟高樓之間,日光落下,柏油路炙熱,他骯髒赤裸的腳板卻不覺得滾燙。
他走到一座商場前的空地,放下垃圾袋,站定,然後掏出被壓扁的菸盒子,仔細掐起一支菸,叼在嘴角點燃。
身後的行人交通燈閃了閃,轉成了綠色。斑馬線兩旁的人潮開始游動,由島至島,各自混入彼岸的建築、攤位、人群裡。
人,都是人。墨鏡、口紅、皮鞋、高跟鞋、襯衫、西裝褲、迷你裙、套裝,各式打扮的人穿透他單薄的身子,沒人理會像他這樣,穿破舊夾克,披頭散髮,嘴叼香菸的中年男人。
流浪漢在這座城市裡並不是奇怪的族裔。
一個月以前,也是這片空地,他撐起陽傘,擺了攤子,散賣書報。那時候也沒人特別關顧他,可他並不在意,就只是躲在遮陽傘綻開的陰影裡,翻閱那些待售的舊小說。直至某個,像今天這般悶熱的下午,幾個身著雪白制服的壯大官員才突然閃進他的陰影裡,將攤位上的書報掃進紙箱和垃圾袋中。
大學的學費沒繳,他自動休學,那些舊書報是全部身家。他起身制止,伸出手想將箱子裡的書抽出來,但還沒來得及碰觸書脊,就被其中一個官員打在地上。
沒有說話的機會,拳頭如雨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