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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後來我更喜歡中文版的《無眠》。

青峰像孤獨的園丁守候愛情,悄悄希望遠去的戀人會想起他、惦著他,然後會回來,重溫昨日美好的細節。然而他唱得再大聲,也不確定對方是否會聽見;縱使聽見了,是否會有和他“一樣的感覺”?因為這樣不確定,膽怯的歌手在整首詞裡都不透露對方的名姓,害怕對方婉拒。於是,到後來歌詞中的“你”也不知道其中的“你”竟然是自己。

所以我說他孤獨:思念的可能只有他,想起的可能只有他,等待的可能只有他,一直到最後,守著幻影、葬在想念的花園裡的可能也只是他。這一切一直都只是他一個人的作業,對方也許到末日終了時候都不會知道。而他依然抱著希望,固執地一路吟唱,希望有人會聽到,希望聽到的人知道自己就是裡邊的那個“你”。


二、

《我執》裡邊的梁文道和你我最初認識的不太一樣:他太感性、太憂傷。他讀羅蘭.巴特的《戀人絮語》,認為暗戀是最純粹“愛”的方式。他想像世間所有盛開的花都必將凋零,一個季節終會輪迴。因此當一朵花正要盛開之時,就要將時間凍結——這樣所有的一切都會處在含苞待放最美好的時光。暗戀恰恰就如含苞待放的花,將開未開,你不知道花兒最後會以什麼模樣綻放,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將會凋零,未知創造無限可能的幻想,於是你對未來存有許多的希望。但如果盛開了也就定型了,你於是得宿命性地等待一朵花的花瓣一片片落盡。

我不願意面對一根枯枝發呆。於是我習慣暗戀。


三、

夏季在下完最後一場雨之後悄然離去,現在的夜晚有點涼。然後我想起秋季所有的一切都將凋零,花朵楓葉雲和眼淚。而那些曾經對我非常重要的如今也將命定似地飄落在地,無心的人終將踩踏而過,而你知道他們也只是無意的。不過,我想我大概不會心疼了。

最後一場雨用來緬懷逝去的夏季。我們踩過的雨水終會輪迴在明年的夏季再來。


四、

高中三年級那年我無止境地為K寫詩,K當然不會知道,而我也不曾向誰說過。

戀愛以後,L才問我為什麼不為她寫詩。我支吾以對,她也就不再過問。一直到寒假的某個夜裡,我們在海浪聲中獻上彼此的初吻,然後紅著臉擁抱彼此,感受對方的髮香和體溫,她復又提起詩這個問題,滿臉的期盼,而我也決定不久以後會為她寫下一首。

後來我真的寫了。《醒來》這首詩就是我為L而作的:

我面對一整座城市想尋找你的影子
卻遍尋不獲——

後來不知道是你走了還是我執意離去
回來的時候房間沒人
只剩下一對的拖鞋在依偎彼此
牙刷照著鏡子比賽寂寞

醒來的時候驚覺枕邊的夢沒了你的樣子
只剩下一灘淚水還有你滯留很久沒有散去的氣味
填塞整個夜晚的空虛

陽光很好只是頭有些疼
是誰壓著了我的思念沒有起來
我將棉被馱在肩上拿到陽台交給陽光
希望能曬乾淚水和你的氣味


如果跌到了  那只是我無意的過錯
你會不會笑我?



那天是5月2日的禮拜天,我提出分手後的第二天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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