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慶幸自己沒淪為白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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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白老鼠

小學六年,我的數學和科學課本里是方方正正的方塊字。中學我選讀獨中,初中的生物、化學、物理也是中文教學,一直到高一理科,課本才換作英文,開始以英語學習數理(雖然寬中老師實行中英混合教學)。后來高三畢業當上小學教師,發現小學生書包里的理科課本已經不再是單純的中文,科學和數學被切割成科英、數英。小學六年來雙語教學,然后上了國中以英語為主,教育部勢要打造英語人才。

后來他們發現:咦,不對勁!然后宣布:小學恢復母語教學,中學五年改用國語,中六則以英語教學。如此一來,即能應各族要求、重視各族母語,又能提升國民國語水平,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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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人記得,有一只這樣的老鼠犧牲了?

可消息公布后的隔天,報紙說有學生聽到消息哭了。我想,幕尤丁先生聽到這報道可能會很興奮,心里想:是不是自己偉大的決定把某個學生感動得落淚了?可他的興奮應該很快就被澆熄了。聽說,學生不是感動落淚,而是感到害怕、無助:六年的中英混雜換來中學三年的英語教育,三年后又應教育部策略改用國語,升上中六以后又換回想念的英語。他也許覺得,自己像是實驗室里的白老鼠。很偉大不是嗎?被科學家抓到實驗室,注射病毒再注射解藥、再注射病毒再注射解藥,反反復復,有幸的話他能活下來證明解藥有效,不幸的話只能向閻王報道,然后,沒人記得曾經有這樣一只老鼠犧牲了。

后來有人發聲抗議了,說該即日實行而不是“未來”;說小學母語固然好,但國中應實行英語教學;然后某個作協還鼓吹無論小學中學人人都得學國語所以理科還是以國語教學得好。眾說紛紜,華教領袖反對黨龍頭說話了,爸爸媽媽也講話了,甚至阿公阿嬤都發聲了,可是好像有誰被遺忘了。

很奇怪是吧?學生從來沒有說話的余地。縱使說了,又有誰在聽?誰在乎這些學生的聲音?

我突然覺得小學生該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呼喊了:夠了!夠了!科學就科學數學就數學我們不要切割,書包很重為什么還要多兩本課本四本作業?(君不見,小學二年級學生書包大過人,我實在佩服那么小的個子能背起那么大的書包,可為什么大馬一直嚷著沒舉重人才?)

我懷疑馬先生或伯拉當年是不是也聽見這些呼喊,抑或聽見了他們還這樣辯稱:“我們知道什么對你們最好,你們只要跟著我說的做,你們就會成功!你看,伯伯我為了你們的將來賭上了我的名譽還要忍受一群人的唾罵......”

什么時候這些人開始學會聽懂孩子的心聲了?什么時候這些人開始學會明白孩子們的需求了?什么時候孩子在他們心里開始變得很重要了?還是這些孩子其實淪為工具了,他們用這些孩子一次又一次實驗、觀察、寫報告,然后作結論?而實驗的目的是要證明哪個政策會得到選民最多的掌聲?哪個政策可以讓反對黨閉嘴?哪個政策最利于國家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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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童年被處決以后,學校還剩下什么?

十二年的教育是不是一座監獄?孩子們就被關在監獄里被洗腦、催眠?他們嚷著的“教育”會不會只是處決“童真”的酷刑?然后所有的政策所有的法令所有的專案都是站在政治立場上思考?他們是不是想著:童年不重要,選票勝過一切?

我無意偏離寫這篇部落的初衷。我本來是想說說教育部廢除英語教數理的感想和意見,后來我發現原來我們說的他們并不怎么在乎,于是就寫到了孩子。我想念我曾經教過的那些孩子,星期六回到學校看他們運動會,覺得運動場上和陽光底下,童真這個東西比在課室里濃厚多了。我一直想說,孩子的童真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嗎?

我想起侯文永的《危險心靈》:

如果一間間應該傳出學生嬉笑聲的教師,聽不到嬉笑的聲音;應該充滿健康活蹦身軀的操場,看不到活蹦亂跳的身影,那么它跟長達十二年的監獄刑期有什么差別?

十二年的禁錮會怎樣改變一個人?如果那一對一堆對無精打采、死魚般的眼睛讓人聯想到死亡的話,監獄堆積如山的尸體至少還有一張一張的照片可供紀念,而孩子們逝去的那些閃耀著光芒的眼神,我們將要去哪里憑吊?

是啊,我們該到哪里憑吊那些被處決的童年?

 

我想,當我們以為我們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是為了孩子,會不會無意之間,孩子們都成了大人世界里的白老鼠?而我們的雙手,早已經染滿童年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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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6)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