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了王修捷在面子書上寫的《給明福的一封信》,忽然覺得我們真的沉默好久。朋友H讀完後問我們還能做什麼有意義的事,也的確沒什麼更多的事。唯一能做的,就是關心這個世界,了解這個世界究竟怎麼了。你不得不關心也不能說與你無幹,日子在這片天空底下延伸,而我們也要在這片天空底下生存,而這片天空,總不會是你一個人的。韓寒新寫的小說叫《1988》,還有個小小的附標寫在後面:我想和這個世界談談——這是一個青年的巨大野心,但究竟也是個實在的野心。嘴巴是我們的,日子也是我們的,日子過得不舒服卻一直壓在心裡面不說出來、然後一直被說服忍受忍受忍受,拼命說服自己要相信明天會更好因為我們有偉大的政府和領導人——但是如果不說出來,誰又會將那些不滿當真?


社會運動的其中一個重要因素是「劇碼」(或抗爭劇碼,Protest repertoire)——簡言之就是「表演」。在本質上和所有的文學一樣,社運也企圖通過一種形式來直抒心理狀態,只是這些形式更為激烈或更具張力,而行進中的那些人願意走進隊伍裡扮演一個抗爭的角色,也即說明了他們確確實實「受夠了」,並且要以這樣「具體」或「可見」的形式來表現自己的巨大憤怒和不滿,更因為,社會運動是一個無法被政治力量「遮掩」和「扭曲」的力量,它是那麼的實在那麼的強烈,比起那些可以隨時被政府「無視」的簽名、備忘錄、協議、論壇更實在更Powerful(譯成中文就沒意思了),所以社會運動有成行的價值與必要。走在路上的人啊,他們只是盡可能對自己的情緒和理念誠實一點而已。那麼,誰能說這些人無知或錯了?

村上春樹這輩子最討厭的兩件事:靜默與謊言,而靜默既是最大的謊言—— 一個人在面對那麼烘烈的場面有什麼資格有什麼條件保持靜默?一個人在面對一場巨大的改變和訴求的時候為什麼選擇靜默?一個人要屈服於不公義的審判和批評時又為什麼要選擇靜默而忍受?——我們假設每一個人都有話想說,那究竟是什麼在教育我們要把一切想訴說的話都吞進肚子裡然後選擇乖乖地靜默?支持與反對都不是可恥的,我們不過是更誠實而已;我們不過是選擇說話、而不是說謊而已。

而我們的國家——馬來西亞,和絕大多數的國家一樣希望維持社會的穩定。然而,在維持這個「穩定」的同時卻還要犧牲更多的自由言論空間和社會正義,像一個被掏空價值的社會,那樣的「穩定」究竟有什麼價值?(讓更多的外資「誤會」我們的國家公平公正,更踴躍地投資?讓更多的媒體「誤會」我們的國家歡樂愉快和平,人們三餐溫飽沒有政治訴求?)正義和穩定,是哪個價值更高一些?中國大陸長期以來以高度權威制衡它的社會,也夠穩定了吧,但為什麼有更多的人寧願讓自己委身在雜亂不堪、政府弊病很多、媒體謠言滿天的美國紐約呢?

誰說沒有訴求的社會那麼地安居樂業了?誰說沒有話說的人民更高尚了?

跟這個世界談談吧。我們真的沒有能力能做多麼偉大或多麼有氣魄的事,可以的話,就設法讓自己站在天枰上(一個沒黨派隱喻的天枰)去衡量這個世界,告訴這個世界你需要什麼,然後期待這個世界給你的回音——公民社會,不是政府的社會,我們沒必要讓聲音湮沒在政治機器的空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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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