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垂的陋室

一、

都說無常了，但沒想到變化那麼厲害。最初的日光都被吞沒了，一早起來窗外一片迷濛，不仔細點看不出究竟是不是有雨。後來才注意到窗玻璃上掛著細細的水珠，打了個寒顫，才曉得冬天走了又來。

二、

這一學年最愛的課大概是廖棟樑老師的「文學概論」了。從意象說到聶魯達，看了電影以後在課室裡放歌手或名人們朗誦聶魯達的詩歌——很悠遠，有點哀傷，和電影裡的主題曲一樣。忽然之間，我又摸到愛情和詩的肌膚了。

我不再愛她，這是確定的，但也許我愛她。
愛情太短，而遺忘太長。

接著如同今晚的夜，我曾擁她入懷，
我的靈魂因失去了她而失落。

這是她最後一次讓我承受的傷痛。
而這些，便是我為她而寫的最後的詩句。

這些日子裡，我無力再寫一首情詩了。好像有什麼正漸漸離我遠去，過去那些幽微的、溫柔的什麼，一些詩人應有而我正失去的什麼。

愛情太短，而遺忘太長。20歲的聶魯達在想什麼？

三、

醉倒是很浪漫但也是很恐怖的事。首先你的生命裡有那麼一大塊忽然消失了，無跡可尋，醒來以後恍恍然好像經歷過什麼又好像沒有，你摸不清頭腦。你多番探尋以為能問出什麼，噢，不過嘔吐了然後站在廁所前搖搖晃晃而已。你害怕自己是不是說溜了什麼秘密，好擔心別人因此躲在暗角嘲笑你，但那些總是多餘的，他們說後來你倒頭就睡了，留下一堆爛攤子要室友收拾，酒精遺留給你的至多是更多的內疚而已。

早上發簡訊給室友：對不起。沒有回复。

不知覺啤酒大會辦在4月1號。J說如果再醉倒就和你絕交，遠在嘉義的你的好朋友也限制你只能喝牛奶，你擺出一副疑惑的神態，質疑自己的酒量比她好得多，為什麼自己就只能喝牛奶，她說：好，就兩罐最小罐的啤酒。

J說，有些人就是能讓你哭讓你笑。很莫名她說的話你無論如何也反抗不了。心甘情願的。

四、

寫壞了一篇小說然後搞壞了幾項計劃。以為接下來幾天可以再接再厲寫幾篇東西再參加幾個文學獎，但後來自己懶惰變成了理所當然。渾渾噩噩一次拿了好幾本書來翻，沒有一本翻完。日子乾癟得像鹹魚，發臭。

五、

扛了10本書走到山上的藝文中心想寄到嘉義去。忘了郵區號碼也忘了1點鐘是午休時間。坐在便利店外的圓桌讀朱天心《初夏荷花時期的愛情》，吃隨身帶的蘇打餅喝熱拿鐵，終於1點30分郵局鐵閘打開，興沖沖買了便利箱組裝了放進書本封了就寄，然後趕緊拿了傘快步走回山下綜院上「文學概論」。一直到老師派下講義要寫些什麼想從書包拿筆袋的時候，才恍然發現那本《初夏荷花時期的愛情》也一併放入箱子封箱了。而我還沒看完。

真是蠢死了。

六、

Il Postino這曲子真棒。聽整夜好像真的有人站在我身後拉提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