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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詩是種罪,現在想起來竟有點後悔。那天躺在海泥根旁看天上的星星,然後和自己談起寫詩這種罪:如果當初未曾偷偷讀完一本詩集,也不曾輕易流放一肚子的詩意,那麼我沒學會寫詩、沒愛上讀詩、沒有輕易說出:最後,我的生命会是一首诗;詩會是我生命的最後——這樣的誓言,那我是不是可以過得比今天更好一些?

剛學會寫詩的那年心裡非常激動。大概是過了漫長的青春對什麼事情都開始覺得厭煩了,發現“詩”以後突然就覺得世界因此而開闊。然後我像上癮的追隨者,開始建構一個自己看不見的城市,而我一直懷疑那是不是病態的舉動。我是多麼希望住進自己所想像出來的城市,然後開始邀請我喜歡的讀者一起住進來。只是我發現,這座城市並不適於每一個人居住,住民一個一個離開,他們受不了裡面的哀愁、感傷、悲情、理想和夢和他們所認為該有卻沒有的——因此我注定孤獨地守候這座屬於自己的城市。

這也不是多麼了不起的故事,只是難免覺得沮喪,像是樂師寫了曲沒人聽得懂一樣。我的城市沒人進得來那也是一種悲哀。於是好像精神分裂般,我開始忙於面對現實以及建構自己的想像,縱使我知道我寫詩的材料來自現實,但那也無法逆轉什麼——兩個世界分別懸在兩個角落,依然沒人願意走進我的遊樂園。

我的精神開始破碎——如果我不曾學會寫詩,我會不會好好地學會你們要我成為的那種好男孩、好男人、好丈夫?而我必須因此離開我的世界我的城市我的遊樂園?我想起木焱也在他的詩裡問過了:為什麼要誕生一個詩人——而我不是詩人,我只是寫詩的人,我竟已多麼多麼多麼憂愁、悲憤、感傷,究竟有沒有這必要?

我該向誰懺悔我所犯下的罪?神或父母或朋友或另一個神?確實如此,我該如常生活,像你們說的我不該再讀文學不該再念詩;像朋友想的應該好好讀商院出來做個商人好賺錢;像家人期望的好好做人、做個孩子、做個有能力養家的人——那麼,你告訴我我寫了那麼多那麼多有什麼用?

告訴我吧,寫詩究竟是不是一種罪?如果啊,我的生命會是一首詩,如果啊,詩會是我生命的最後——我的生命竟就負滿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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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