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垂的陋室

黃昏

他們從一樣的地方買來同一張面具
戴著同一副疲憊與無奈
搭同一班公車   很有默契似的
趕往
同樣的目的地
也許   他們坐在椅子上和旁坐的人一樣
假裝閉上眼睛在思考
和昨夜同樣的問題

他們在早晨都抱著很久以前編織過的夢
很細心地想拿出來曬曬太陽
只是繁忙時間   公車很擁擠
擠在   汗臭   口臭和倦怠與無力感之間
一拐角夢就不經意掉下來摔碎了
他們急急忙忙撿拾
一地的碎片   卻忘了那最初的樣子
怎樣也無法粘合
然后若有所失地   去和
現實纏綿了一整個白天   連最后殘存的一點青春
也大大方方地典當給堅硬和殘酷

歸程突然變得遙遠
車后燈紅晃晃排滿了后來的人生
移動緩慢
在行經海邊與夕陽的路上   光明逐漸被驅趕
也許天空也明白
昏暗比較適合現在的心情

對面穿著校服的學妹開始不自在
小說和詩里的城市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如果她讀小說和詩的話）
只好偷偷掏出手機敲打堅硬的鍵盤發送溫柔的短信
給很遠很遠的某個男生
可能在說“我愛你”給他聽
至少她相信   這樣說愛你
還有人會聽
她就這樣塑造自己的城市
就這樣躲在里邊的角落
窺探這個世紀的浮華

學妹沒有看我
也許   我和其他的所有人一樣
從一樣的地方買來同一張面具
戴著同一副疲憊與無奈
正搭著同一班公車   很有默契似的
趕往
同樣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