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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想說說我和詩之間的一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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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的詩意還等著被解放

回憶起來其實不難。我和詩相遇得遲,很多的記憶仍然清楚。和詩最早的接觸是在高二時的寬中文學獎。那時,我的新詩得了優秀,我記得詩的名字叫《你不是維納斯》。這首詩的產生是個意外。我記得,當時高二的英文老師給了功課,要我們寫一首POEM交差。我英文底子不好,憑空很難找出幾個英文單字湊應,所以就胡亂寫了篇詩,打算做翻譯。于是,《你不是維納斯》就在那個悶熱的下午誕生了,很意外地誕生。

后來詩沒譯成,被我搓揉得皺巴巴地塞在文件夾底下。寬中文學獎截止的前一天,我深夜睡不著就起身整理稿件。我的作品中散文有了,小說有了,就缺了詩。我想起文件夾底下似乎有首被遺忘的詩,抽了出來,從新謄寫,然后就成了我的參賽作品。

然后又是個意外。我的散文、小說都沒獲獎,反而那首胡掰的詩得了優秀。

可那以后,我一直不敢寫詩。

我以為詩是最恐怖的文體。我很難想象幾行字里要怎么容納作者一肚子的情感和想法。我甚至懷疑詩是不是毫無意義的夢囈。我以為,詩人總把要說的話說得很難懂,繞了好多道彎寫了一個憑空想象的場景讓讀者去猜。或許還是詩人編造的一堆密碼,一堆我們看不懂的符號加數字變成的文字。

于是我想,這樣讀詩、寫詩究竟有什么意義。

什么意義這個問題開始變得很重要。那時我開始追求所有事物存在的意義。一個看不清意義的東西就會讓我不想接觸,甚至抵拒。當我懷疑詩的意義以后,我和詩之間自然有了隔閡。我感覺那些抽象而又仿佛具體的文字離我好遠,遠得再也看不清楚了。

后來又是個意外。我喜歡這么稱謂:美麗的意外。

我記得是2007年10月12日。依然高中二。那時社團(文學創作社)安排社員們出席一個講座,說詩的,講題記得是“尋找詩意的場所”。主講人是木焱、楊邦尼、曾翎龍。這仨人在這天以前對我而言是極其陌生的,況且這次講演說的是詩,我自然抱著懷疑走進講堂。

講堂冷氣很冷。氣氛也很冷。我看了四周,坐下的同學似乎不足30位。30個白衣黑頭的學生坐著也未必是心甘情愿進來聽講的。我清楚了解學校社團的運作。我知道有泰半的學生是被“強請”進來的。他們當中對詩有興趣的想來也不多。冷冷的冷氣、冷冷的氣氛,就連我見到同學的臉也是冰冷冷的。于是,很冷的環境底下講座開始了。

噢,你從來不知道這場講座對我造成了什么樣的影響。而確實是在這場講座以后,我不間斷地在我的生命旅途中尋找詩意。

楊邦尼老師說到寬中。木焱也談到寬中。他們是寬中人。而寬中從前是個浪漫的地方。有人會坐在樹蔭底下拿著吉他又彈又唱,有人會在深幽的回廊上拿著筆記寫詩,有人會作曲、寫詞,然后打算自費出唱片,嗯,我開始向往了。我看到了寬中舊時代里一些晃漾的情緒。我想,那是“詩意”。然后是電腦投影一張張的照片、一句句的詩。這以前,你或許從來沒留意到原來照片背后文字底下隱藏了那么深刻的“美”,而這“美”竟又那么動人那么撩人,而且那么難以抗拒。我想,那也是“詩意”。我開始認為,詩并不遙遠。它就躺在我們曾經走過的每一個角落。或許就只差你的一個回眸。

講座里,我隱隱約約摸到“詩意”細致的肌膚了。講座后,我買了《毛毛之書》(國豪拿走了《有人以北》)。我的第一本詩集。也是我最喜歡的。那夜,我讀了一遍。一百首短詩其實很容易讀。我花了一個晚上讀完,第二個晚上再看了一遍。然后,在日歷紙上寫了零零碎碎的一些詩(也許嚴格地說并不算詩)。那些日歷紙至今也找不著了,而我肯定的是,那上邊的詩是我第一次用心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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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詩最真誠的邂逅,要從《毛毛之書》開始

《毛毛之書》是很簡單的短詩集。也許正好《毛毛之書》是我的第一本詩集所以我至今還寫詩。因為簡單,因為能讀(如果,我的第一本是艱澀的那一類,或許我至今還在抗拒詩呢)。木焱說那些是他“詩意的棲居在臺北的生活日記”,一百首是寫在考試卷背后的、寫在咖啡館紙巾上的、寫在幾張從圖書館撿來印壞了的A4白紙上的。而我相信,那些是詩人最誠實的心情寫照,也或許是他低沉的喃喃自語。這樣反而讀起來輕松。也許我們早已習慣無時無刻地喃喃自語但卻沒想到,詩人的喃喃自語可以那么美,那么迷人。

高三是我“涂鴉”詩涂得最多最瘋狂的年級。那時呆在學校邊境上的一棟大樓上課,四月以后陽光烈得可以撕裂人的皮膚,這樣的環境無論是誰都不能集中精神上課。而我總在這時候的簿記課、國文課偷著在課本上寫詩。我現在拿出當時的國文課本,還能見到許多詩句駐留的痕跡(因為大半都被我認為寫得不好擦掉了)。而那年的五月,我課本上的一篇《歷史》,就登載在《星洲日報.后浪》上。

那時,我開始相信,詩原來那么貼近自己。也終于對自己的詩作有了最初的信心。

后來《葬禮》得獎。我在“詩途”上也因此走得更堅定。而我的部落格上也斷斷續續發表了好幾首短詩。我不確定哪些詩是好的,哪些是壞的,但也無所謂了。寫詩像是融入自己變成了一種生活作息,不做,反而不自在了。

然而好多的負面情緒卻也是在這時候生成的。我開始在意別人對我的看法了;我開始對自己失去了信心;我開始世俗了;我開始對我的詩說謊,自私了。

我一度很負氣,一度認為自己不適合寫詩。我寫的詩好不好?我寫的詩誰來看?我寫的詩是不是誰誰誰嘴里說的那么爛?

我會懷疑自己縱使寫了一百首,那一百首詩的歸宿又在哪里?而我所做的,是不是不停地制造一些沒有歸宿的冤魂呢(如果真有靈論寄居在詩里的話)?那我是不是該停止了?停止我這荒謬的舉動?

但最終還是抗拒不了詩里那些誘人的因素,詩最終是我不能放棄的愛人。

我的朋友們,那些常聽我抱怨自己和詩有多么遙遠多么不可及的朋友們,我該謝謝你們愿意聽我抱怨。而我知道,我的生命要用詩完成。最后,我的生命會是一首詩;詩會是我生命的最后。那是不背棄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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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5)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