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n Tonic於我,像小瑪德蓮蛋糕之於普魯斯特,追憶逝水年華,那記憶如光一直導向台北新光路上的一家小酒吧。
那晚上和亦師亦友的華強聊了許久。他說,生命中有許多事實是神的啟示。我想起在台北晃蕩的最後半年,正值我殘敗落魄、愧于向親愛的朋友伸出求援之手之際。那段日子,最害怕睡前與晨間將醒、意識最毫無防備的時刻,記憶或夢境往往就在那當下裂了個縫,惱怒與眼淚就自那縫裡汩汩流出。但悲傷不適宜持續得久,活在世界裡我們總沒太多時間去面對自己。趕著上課的時候,急匆匆洗澡,打開衣櫥嘎嘎響的木板門,挑一張合適的臉容,佯裝無事,就走到陽光底下去。
你也不擔心朋友會不會發現異樣。發現了,你回以一句「你想太多」也就是了。你不是害怕他們不了解你,而是慚愧、內疚,像過去四年犯了毒癮,他們擁護你愛惜你,使你直說會戒要改,可持續至今,深夜裡仍偷偷摸摸躲在暗夜角落捲起袖子注射非人間配方——你麻煩了他們好些年了,夠了。
就這樣,虛偽地度過一日、一日、一日,一邊想著往外跑,學《挪威的森林》裡的渡邊,找個陌生所在面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