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垂的陋室

 

有時候出走並不算是太難的事。一本書一本筆記本一支鉛筆外加一台相機就能很自在地耗掉整個下午。反正多數時候只是坐在舊時光堆砌的咖啡店裡喝咖啡讀書，或者寫寫給你的情書。沒雨或者陽光很好的時候就走出去拍照，咔嚓咔嚓，快門清脆的聲音聽起來有讓人「很爽」的感覺，哎呀呀，後來才發現原來這座城市的天空竟然明亮得讓人驚嘆。

J：

我們不過就是不斷地承諾自己，然後不斷地背叛。反复幾個十年以後，我們早就忘了慚愧是怎麼一回事，甚至變得連自己都不怎麼信任了。譬如啊，我說我今天要快樂起來的，可才回過頭來，腦子裡卻擠出：可是這真的能行嗎？——這樣的疑問。

那時候，人生還能有什麼意義。

電影鐵達尼號裡我看見傑克和羅絲以外的別人的愛情故事。那時候海水湧進來了，擠破了船艙和玻璃，所有人擠在甲板上惶恐地嘶叫、吶喊。他們就快沉入冰冷的北冰洋裡了，而樂隊們仍很從容地演奏他們的最後一支樂章，有點哀傷。後來鏡頭轉了幾次，來到一張雙人床上。穿著禮服的老爺爺和老奶奶躺在床上，然後哀傷的弦樂在背後響起，老爺爺很溫柔地抱著老奶奶，輕輕吻了她的臉頰一下，好像預言了這是最後一個夜晚，所以他們都不再言語，而是靜靜地傾聽彼此輕柔的呼吸聲，知道你/妳還在，那就好了。其實，他們都這樣想的，不是嗎？

和傑克與羅絲的戀情不一樣，他們褪去劇烈的熱情，然後以更多的安靜與溫柔來替代。人老了，愛情只是變得比較不好動而已，他們還是在的，就在夕陽染紅的地平線上，等你們牽手漫步走去。

管啓源寫那麼多情書，卻用這一篇作結：

有些事當時以為會永遠記得住的，非常非常重要的小事，我覺得不會忘記的，很多年以後突然有人問起，我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那個時候還沒有部落格這種事，想濫情地記錄下來供人瞻仰歲月的遺容也不行，寫日記很娘，所以也不寫，信倒是寫過一堆，陪我搬了那麼多次加我沒有一次想打開來看。我終於來到了一個這樣的年紀，一個自己就可以證明記憶不可靠的年紀。

有時想想，人為什麼老是要記住一些事呢？為什麼非要記得住剎那的光景呢？走著走著你突然停下來面對著我為我整理衣領，下班過後的夜晚在公司樓下的停車場你坐在行李箱上對我說話，在很多人住的小平房裡你穿著睡袍拉著所有人來聞你的手是不是有自然的體香。多麼不重要的小事，微不足道的無法對未來造成絲毫的影響，為什麼當時會覺得自己永遠無法忘懷呢？

一次傷心的經驗，七次酒醉的駕駛，十九次的爭吵，五十次的悔過。